白卿卿站在屏风后,长兰和稳婆开始忙碌起来,热水一盆盆往里送,又一盆盆端出去,里面刺目的血色让人看了都头晕。 开水煮过的剪子用上了,她似乎听见了剪子剪开肉的声响,心死死地揪起,却不敢发出动静,怕影响到她们。 “……孩子,太大了!” 稳婆声音都发颤,这是恶毒的故意要害死产妇啊。 长兰清脆的声音里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当机立断地决定,“生不下来,剖腹。” 她一早就让人煮好了汤药,一碗灌下去,祥和令人心焦的痛呼声逐渐消失。 按着长兰说的,一旦要剖开人腹,那就是在跟老天博弈,她们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多的压上筹码。 白卿卿轻手轻脚出去,屋里除了长兰和稳婆不再留人,虽然屋子彻底洒扫过,她们进出的衣服鞋袜都是干净的,也难免会扬起尘土。 之前白卿卿看了一眼长兰准备的东西,看得头晕目眩,针剪刀钳凿一应俱全,开疮刀,平刃刀,月刃刀……粉了蒲黄粉的桑皮细线,各种药膏药洗…… 长兰年纪不大,胆子却不小,再加上心细如尘善于观察,对什么都有刨根问底的坚持,温江常说她后生可畏,说是自己能亲眼见证一代名医的崛起。 可这剖腹着实太难了。 长兰只能靠着自己对病案的理解,努力地减少风险,她给自己和稳婆做了遮口鼻的布巾,头发更是包得一丝不漏,手也一遍遍确保干净,毕竟,要伸到人的肚子里…… 长兰竭力地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,慢慢地拿起手边的刀…… …… 白卿卿在门口不停地打转,石板路都要给她踩出痕迹来,院子里安静无声,不会有人来打扰,可这种寂静更让人心焦,她甚至不敢去猜测祥和是不是还活着。 白卿卿心里对长兰很愧疚,让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,幸好那两个稳婆胆子也不小,不管结果如何,她都许下了承诺,只盼着她们不要太紧张,不要出差错…… 忽然,白卿卿听见了一声啼哭,她猛地抬头看向门口,疾步走近,没一会儿门开了,一个稳婆迅速将手里的襁褓递出来,知道白卿卿想问什么,匆匆说了一句,“兰姑娘在缝合”,便又将门关上。 白卿卿木然地抱着襁褓,手里沉甸甸的,比起寻常的婴孩来,他确实太大了,闭着眼睛用力嚎哭,脸涨得通红。 一般人家此刻怕是已经欢欣鼓舞地庆祝,这样健壮的大胖小子,看着就喜庆,给稳婆的准备的辛苦钱怕是要翻倍。 可白卿卿看着他脸上都来不及清理的血污,心里只有沉重。 她将襁褓递给身边的长安,长安一脸懵地接过去,姿势怪异地僵在那儿,瞬间扭头求助地看向魏鹏。 魏鹏脸一点点转开,脚底慢慢与他拉开距离。 白卿卿眼睛里还残留着稳婆身上满身的鲜血,鼻子里还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,她都不敢想象屋子里此刻,是怎样可怕的情景。 她默默地双手合十,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,就只有寄希望与上苍,希望上苍垂怜,保佑这个可怜的女子能活下来,能从那恶心的算计中逃过一劫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