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大威一个激灵,噌的一下站了起来,提起狼牙棒就往外走,汪乔年喊道:“虎帅,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?”虎大威哈哈一笑,豪气干云道:“反正是个死,还有什么撑得住撑不住的,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,我虎大威跟他们拼了。”说罢,转身走出了大帐,曹文诏、刘超和一干将领也都鱼跃出了大帐,赶往一线,谁都知道,自己的援军已经断绝,从现在开始,自己的军队死一个就少一个,如果继续打下去,最终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,可是大家依然要咬着牙打下去,为的就是给开封争取更多的时间,作为圣上下令组建的兵团,代表的是朝廷和圣上的脸面,汪乔年死可以,但是降绝对不可以,他给下面的将领们也是如此下令,所以这支军队一定要跟流贼血战到底。 虎大威赶到了一线,这里的士兵已经跟敌军交上了火,双方弓箭和火铳对射,官兵这边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,高强度的作战已经持续了这么长时间,敌军用的又是车轮战术,所以明军这边的弹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,基本上这一轮过后,明军就只能用冷兵器作战了。大顺军顶着明军的火力拼命向上攻击,在后方火炮的掩护下,顺军士气高涨,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富裕仗,以往都是他们被明军的火炮轰打,什么时候轮到明军被自己的炮火死死压制,这种阔气仗让前线的将领都是喜出望外,若是以后的仗都能按照这个模式打,大顺军何愁不能推翻朝廷,建立新朝?无数的士兵举着兵器往上冲,在炮火的掩护下,再次杀进了明军的阵地,明军多点把守,这里正好是虎大威的防区,虽然他麾下的部队早就已经死伤过半,可是虎大威浑不在意,他怒吼道:“儿郎们,这风景不错,我虎大威从关外来,今天就死在这里好了!”说罢,他抄起狼牙棒给面前的一个流贼开了瓢,红白之物喷溅了虎大威一身,他来不及抹去身上的污血,旋风一般杀进了流贼人群之中,扫倒了一片人,身后将士们鼓起余勇,跟敌军拼杀。 曹文诏翻身上马,见前线战事焦灼,对骑兵们道:“又是咱们救场的时候了,上马,跟我冲!”将士们面无表情,翻身上马,从一开始的五千人到现在的两千人,身边的手足弟兄们一个个倒下,将士们已经麻木了,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最后命运,十有八九是全部交代在这里,但是他们不怕,曹文诏爱兵如子,跟士兵们同甘共苦,大明朝这样的总兵可不多了,能跟着这样的主将一起战死沙场,是一种荣誉,骑兵跟步兵不一样,不仅仅是双方的战斗力有差距,而是双方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有巨大差别,步兵除了军户卫所之外,很多都是临时招募的,发一根长矛就能作战,但是骑兵不一样,骑兵要经过长久的训练,说白了他们是一群职业军人,骑兵就是他们维持生计的身份,除非是被外面的镖局或者达官贵人挖走,一般的骑兵基本上会在军队一直干下去,所以这群职业军人自视甚高,他们拥有军人的荣誉。就像西方的骑士精神一样,骑士跟一般的步兵完全不是一种人。在曹文诏的命令下,众人纷纷上马,曹文诏高举大枪,呼喊道:“出击!”“杀!杀!杀!”两千余骑兵爆发出惊天的呐喊,迎着炮火纵马从阵地中飞奔而出,直扑大顺军的步兵大阵。 “哼,好,等的就是他们,终于出来了,李来亨,看你的了,带五万人上去,不管死多少人,都要把这支骑兵给围死了,歼灭他们!”大顺军本阵,李自成放下了千里镜,对身边的李来亨道,他忍这支骑兵很久了,自从他领兵到达这里以来,曹文诏的骑兵已经出击多次,每次都能扼制他们的攻势,所以这一次,李自成特地命李来亨领一支精锐,目的就是要吃掉曹文诏的骑兵。曹文诏等人万万没想到,按照惯例,李自成的车轮战应该只派出一支军队上去轮换,没想到他竟然让刚下去的军队又上来了,等于正面战场的大顺军人数一下子暴增,并且李来亨是很明确的对曹文诏进行包抄。曹文诏的骑兵刚刚撞进跟虎大威纠缠在一起的大顺军人群中,没想到后方一下子被李来亨带领的数万兵马合围,两千骑兵看起来不少,可是在数万步兵的合围中,就像是小船漂浮在大海中一般,最要命的是,骑兵必须有足够的冲击距离才能发挥威力,现在陷入了人群之中,曹文诏他们的骑兵根本没办法冲起来。纵使骑兵们左冲右突,可就是杀不透大顺军的包围圈,李来亨率领的部队也是得了李自成的死命令,李自成亲自督战,退后者死,斩敌方一个骑兵者,赏银五十两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大顺军的正兵们知道,往前进能拿到银子还能进入老营,往后退就是死路一条,况且官兵已经进入颓势,现在正是消灭他们的好时候。 大顺军的这些人,还是带着老闯军的性格,打顺风仗,一个个是奋勇争先。曹文诏万万想不到这些人竟然会死战不退,哪怕是十个士兵换一个自己的骑兵,这些流贼还是不要命的往上涌。虎大威和曹文诏的骑兵被上万流贼隔开,饶是二人英勇,虽然彼此能看到对方,但就是无法打穿流贼阵型汇合,李自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,官兵首尾不能相顾,只要歼灭了曹文诏的骑兵,官兵就没有一丝一毫突围或者反击的力量了,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,该怎么打还不是他李自成说了算。想到这里,他回头对宋献策道:“军师,再加派人手,压上去。”宋献策正要应允,忽然一名骑兵来报,“圣上!李过将军到了!” 李自成大喜过望,连忙扭头向后面看去,只见大股人马汇入自己的部队,李过快马加鞭分开人群来到了李自成的面前,只见他面露喜色,翻身下马道:“圣上,孙传庭被我们全歼,麾下将领尽数被杀,我们还擒到了贺人龙。”李自成激动道:“实在是太好了,你看看,汪乔年现在已经被朕团团围困,既然你到了,破敌就在今日。”李过立刻道:“圣上,我们的军队虽然消灭了孙传庭,又刚刚赶到战场,但是末将保证,将士们士气高昂,完全可以再战。”李自成摇摇头道:“不,你们先休息一下,现在我们已经将敌军包围,先看朕吃掉曹文诏的骑兵再做打算,另外你的火炮已经到位的全部压上去,配合田见秀,轰他娘的!”“得令!”李过转身要走,李自成叫住他道:“对了,你生擒了贺人龙是吧。”“也不能说是生擒,战场之上,贺人龙不敌我军,战场投降了。”李过道。李自成点点头,“管他是不是投降,这种废物,乌龟王八蛋,朕留着有何用?”李过问道:“圣上的意思是?”“把他带过来,朕有用。” “军门,咱们被围死了,兄弟们冲了几次,杀不出去啊。”一个骑兵把总冲到曹文诏身边禀报道。曹文诏的骑兵在李来亨的军阵中反复冲杀多次,无奈对方人数实在是太多了,他们就是打不穿军阵,无法跟虎大威汇合,虎大威为了营救曹文诏,已经带人冲出了阵地,目前暴露在没有工事掩护的地段,身边士兵也是越打越少,后续的增援跟不上来,眼看着虎大威自己就要被围住了。曹文诏赶紧挥动令旗,跟虎大威打招呼,叫他退回去,可是虎大威已经杀红了眼,哪里能往后退。正在此时,李过带领的火器兵在李自成的命令下增援了上来,看虎大威带人左冲右突,李过立刻下令火铳兵列阵攒射虎大威,曹文诏目眦欲裂,不顾一切大喊道:“虎帅,撤!快撤!”砰砰砰,排铳打响,无数的弹丸飞射出去,直接将虎大威所部和已经交战在一起的大顺军全部覆盖。 虎大威被数颗弹丸同时击中,饶是他膀大腰圆,也扛不住数颗铳弹的威力,虎大威口喷鲜血向后栽倒,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。身边亲兵也是被打倒一大片,曹文诏眼看着虎大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,“啊!狗贼!纳命来!”曹文诏不顾一切策马冲击,手中大枪上下翻飞,刺杀数十人,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,十几个大顺军士兵手持钩镰枪一下子同时出击,将曹文诏掀翻下马。周围亲兵想要救援,可钩镰枪勾住了曹文诏的铠甲,将他拖进了阵中,乱刀乱枪一起刺下,曹文诏身中数枪,殒命当场,周围骑兵也同时被杀散,明军阵地一片大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