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周·周六-《那个被我活埋的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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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你自己不就是精神病人吗,凌辰南是没胆子把这句话说出口的,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窗台里面的休息区,说:“当然了,每天按时吃药的。”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到白晟被滥用药物的经历,连忙看了蜂鸟一眼,但对方没什么反应,只说:“这样啊,好无聊,我还以为是在那种小房间惨叫的呢。”

    凌辰南无奈哼笑了一下:“那种……也有,比较激烈的……这种需要比较激进的疗法和药物的病人是隔离开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?什么情况下会被这样?”蜂鸟调起眉毛,来了兴趣:“你对这很熟嘛。”

    凌辰南点点头:“我刚毕业的时候在这工作过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蜂鸟转回身,胳膊撑在窗台上,饶有兴趣地看着他:“哦?说来听听,有没有什么特别暴力特别恐怖的疯子。”

    凌辰南哭笑不得:“你别这样,这不有趣,等会你跟我去儿童区就知道了,有些小孩子很可怜的。”

    蜂鸟啧了一声:“你这个人就是圣母,说来听听嘛。”

    凌辰南想了想,说:“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,第一天上班呢,有一个病人晚上溜出病房到厨房偷东西吃,没人发现,结果他把自己噎死了。”

    蜂鸟没料到是这么一个故事,表情僵住了:“……啊?”

    凌辰南继续说:“而且发现的时候都第二天早上了,我们赶紧把休息室封锁起来,怕影响其他病人的情绪,因为他死相太难看,冰箱也一直开着,里面的东西有些都坏了,水化了一地,他又失禁……”

    “等等打住打住!”蜂鸟额头冒青筋,洁癖发作,手臂上的毛都炸了。他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,最后气冲冲地自己向前走了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儿童区,蜂鸟本来想跟着凌辰南进里面的诊疗室,却被他轰到了隔壁的等待房,蜂鸟看见一地小朋友和沾着口水的玩具就想跑,被护工大妈一把揪住抓了进去。

    凌辰南笑眯眯地透过门上的玻璃冲他招手,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一个小时之后,凌辰南走出房门活动了下脖子和肩膀,穿过走廊左右看了看——小朋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,只有几只还在走廊上和爸妈搏斗,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候诊房,里面的玩具摆得跟什么超市仓库一样井井有条,只是洗手液少了一大半,垃圾桶里也全是湿纸巾。

    他走进去,找了个黄色的小板凳坐下,长腿蜷在胸前,故意坏心眼地推了一把叠成一摞的蜡笔绘本,让书的边缘和桌沿错位开来,他又拿起一本空白绘本翻了翻,居然找到一页画着一只蜂鸟,样子跟自己办公室里茶杯上的那一只长的差不多,他百无聊赖拿起蜡笔涂起了色。

    嗯,蜂鸟的毛是什么颜色呢?粉色吧。

    玩了十分钟之后,凌辰南觉得无聊了,蜂鸟还没回来,他把本来按照颜色排好的蜡笔乱七八糟地塞回去,书一关,出去抓鸟了。

    他先是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逛了一圈,没有人,又问了问在洗拖布的护工大妈,大妈表示“那个小伙子二十分钟前就走了”。

    凌辰南赶紧跑到窗边往下看——康复中心周围没什么其他建筑,只有一大片停车场——没有蜂鸟,他又一路小跑到大门口的衣物寄存处看了看——蜂鸟的外套还在。

    凌辰南呼出一口气,开始一间一间地找,不久,他就在他们之前停留过的休息室外面找到了蜂鸟,对方手插在裤兜里,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屋子在药物影响下反应迟缓的病人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“蜂鸟?”凌辰南叫他。

    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头,停顿了两秒才意识到在喊自己一般,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。

    蜂鸟只看了他一眼,但这一眼却让凌辰南有点愣住了——对方目光深沉似海,又一片空白,他没有瞪人也没有皱眉,但莫名压迫性十足,凌辰南第一次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但是蜂鸟只看了他这一眼,又把脸转了回去,留给他一个无情的侧面——他鼻梁高挺,眉骨压得有点低,和长长的睫毛几乎要连在一起,他嘴唇不厚,但上唇有点翘,像是风流的样子,一下子把五官的冷感化开了。

    然后他嘴唇动了,发出声音:“慢死了,等你半天,能不能走了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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