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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耀摇了摇头：“二哥哪怕是落草为寇，也不会跟其他山贼一样做那些遭人唾弃的营生，若我所料不错的话，二哥当时应该是专门以劫富济贫为主业，打的是那些土豪劣绅，济的是那些无辜平民吧？”

    关羽一怔，喟然长叹：“知我者，莫过于汉明是也！”

    “想那段日子，过得倒也逍遥自在，也是在那时，我结识了公明，我为一寨之主，他便是另一寨之主，但他的山寨比我的要早，那片地方，一向是由他来抢劫的，没想到我这一下子，倒是抢了他的买卖！”

    秦耀抿了抿嘴：“然后二哥就跟公明对上了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不过……本来以为是一场恶战，但在我报出名号之后，公明竟是不愿与我争斗！”

    “盖因二哥之名，虽为官府通缉，但却为侠义之士所敬仰吧！”

    关羽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。

    不由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尽忠尽职地替军士们检查一应装备的周仓。

    那日周仓与裴元绍途经雒阳，想要在这一片废墟之上再搜刮点什么。

    不料遇到了留守看马的关羽，原本会有一场恶斗，没想到当时还是一个马弓手的关羽，却被周仓认了出来，惊讶之余，周仓已经是五体投地，认关羽为主。

    事后，关羽也知道了，原来当初他救下的四个良家女子其中之一，便是周仓的妹妹。

    可惜，关羽替那四女出头后，涉事的那些家族没有找到关羽这个罪魁祸首，反而是拿那四名女子出气，四户人家，因此遭遇了灭顶之灾！

    周仓当时正好在外狩猎，才躲过一劫。

    但他没有关羽的本事，没办法打上门去，之后关羽偷偷回来寻找胡金定，知晓事情经过后怒而打上涉事的家族，手上沾满了累累鲜血。

    闻讯赶到的周仓大受震撼，内心已然是将灭杀这些家族的关羽认作毕生追求的对象，也替关羽善后，一把火彻底将那些家族烧了个精光。

    自己孤身一人，闻听有张角者在巨鹿高举义旗，立誓推翻腐朽的朝廷，随即投奔。

    然而当他赶到的时候，正好遇到天地人三位将军中的最后一位地公将军张宝兵败曲阳。

    无奈之下，联合裴元绍开始率部啸聚山林，未曾想能在雒阳废墟，得见自己的偶像，这才选择跟随关羽左右，既为报恩，又为完成自己毕生夙愿。

    “那金定嫂子……”秦耀提醒道。

    关羽目光一黯：“我与公明不打不相识，以武会友后，公明自认不敌，我和他的两方人马结合在一块，纵横方圆数十里，俨然成了一股强横的实力！”

    “有公明操持山寨，我便也不用事事亲为了，归家之心愈盛，在交代了公明事宜之后，我便一路小心谨慎，回到了解县……但没承想，我只是逃亡了一年半载，回去之后，已然是物是人非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关羽难得的眼圈一红。

    “打听一番过后，才知当时我犯事之时，金定她……已经怀有三月身孕，我倒是亡命天涯了，但平白丢了性命的那些衙内的家属却没那么容易放过我，金定她……替我受罪，遇难了！”

    “当时我便怒由心起，一路持剑，杀上了门，凡涉及此事的那几家人，无关老幼，尽被我杀害，屠戮满门，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！”

    秦耀听得不禁牙酸，但也没有圣母心地指责关羽什么。

    或许，那些当地无恶不作的家族也有良善之人，但不可否则，仗着家世，欺男霸女的不在少数。

    哪怕有极个别，并不存在作恶行为，但他们的家世是依托在欺压百姓的基础上建立的，那些能过上好日子的，看似无辜的人，其实也是间接地分享了所谓的血馒头。

    只能说，凡这些家族中人，都有求死之道。

    谁对谁错，在这人吃人的年代，只能说谁的拳头大就是真理。

    除恶务尽，这个道理，关羽不会不知道。

    “也因此，我的行为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，让与这些家族有所关联的官员大为震怒，张贴榜文悬赏通缉，调集军队追杀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路逃，逃回了山寨，还没来得及跟公明多说几句，那些人的大军已经是得到了消息，率领大军杀上了山！”

    “唉……山寨顷刻被破，众兄弟四散而逃，我与公明也于乱军之中失散，我一人牵制大军，待到大部分兄弟逃出生天之后，才凭着一腔武勇，杀穿了敌阵！”

    “此后，我便只能隐姓埋名，一路逃离河东郡，直到流落到幽州。”

    “得知黄巾起义，各州郡自行募兵之后，我才以流民身份潜入涿郡，想找寻志同道合之人，一起投军，建功立业，未曾想，便遇到了大哥和三弟。”

    这，就是关羽在桃园结义之前的过程。

    贼人出身，到最后落个威震华夏、忠义无双的美名。

    不过汉末三国，本就是群星闪耀的时代，除了关羽之外，也有很多出身低微之人于青史扬名。

    比如那锦帆贼的甘宁，还有蒋钦、周泰，都是贼人出身。

    听完关羽的话后，秦耀微微一笑：“二哥可曾想过，金定嫂嫂可能还活着？”

    关羽一怔，有所意动，但下一刻，摇了摇头：“汉明莫要拿我寻开心，金定她一介妇人，手无缚鸡之力，又有什么办法逃脱那些蛮横的官军的追捕，唉……都是我害了她啊，可怜她跟着我，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，还怀有身孕……”

    “若我当时能忍一时，想来如今的孩子，也有这么高了吧？”

    关羽伸出手，比划了一下，满脸的哀伤与悲痛。

    秦耀沉默，诚然，关羽的所作所为，是对家人的不负责。

    哪怕被他打死打伤的那些人不是什么官宦子弟，纵是平民，纵是对方有错在先，也轮不到他一个普通人伸张正义。

    官府要是问罪的话，关羽也逃不过一个被发配边疆的罪名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胡金定哪怕没有出事，她一介女流，又怀有身孕，在这个时代，还能好好活下去吗？

    秦耀不禁联想到，自己前世，在见到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，又有几人敢站出来？

    更别说在前世，关于打架这件事情上面，秉承了一个原则：打赢坐牢，打输住院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但凡有家庭；有牵挂的人，都不会意气用事。

    相比现在的人，倒是失去了几分血气，只能仰赖于法律的严苛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。

    路见不平，也不再是一声吼和拔刀相向，而是先独善其身，最多就是拨打一个电话，等候官方来处置……

    但换作关羽当时，他若去报官，估计那些作恶的人不会被惩处，反倒是关羽因为多管闲事，反被对方寻上门找事。

    官官相护，普通没有背景的平民，又拿什么跟他们去斗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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