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 Page 1-《母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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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只是这些还太少。我这是到你这儿拿书来了。我们来了两个人,跟我来的就是这个叶菲姆。是来搬柏油的,顺便到你这里转转。我想在叶菲姆没来之前能拿上书,——给他知道是不必的多余的……”

    母亲望着雷宾。她觉得他除了脱掉西装外套之外,还脱下了一些什么东西。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威严了,眼睛也不像从前那样率直了,而是带了些狡猾的神气。

    “妈妈,”巴威尔说,“请您跑一趟,去拿些书来,那边知道给你什么样的,你只说乡下用的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母亲说。“生好了茶炉,我就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干这种事了吗?尼洛夫娜?”雷宾着问。“好。我们那边喜欢看书的人很多,是一个教员教的,——大家都称赞他是一个好小伙子,虽然他是僧侣出身。离我们那七俄里路,还有一个女教员。不过,他们是不用禁书教本的,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人,——都怕惹事儿。可是我却要些最激烈的禁书,我借他们的手悄悄的散出去……局长或者僧侣们看见了,他们总以为是教员散的!我暂时躲在旁边见机行事!”

    他很满意自己的计策,高兴地咧着嘴满脸微笑。

    “啊呀,你真是!”母亲想。“看上去像只熊,却干狐狸的勾当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看怎样,”巴威尔追问。“假使他们怀疑教员们散布禁书,叫他们坐牢呢?”

    “坐就坐呗,——怎么啦?”雷宾问。

    “散传单的是你,而不是他们!你才该去坐牢……”

    “怪人!”雷宾拍着膝头,苦一下,“谁知道是我散的呢?——一个小百姓会干出这种事情来?书啊什么的,都是先生们的事,他们应当负责……”

    母亲觉得巴威尔不能理解雷宾,她看见他眯着眼睛,——看来是在生气。于是,她小心而委婉地说:

    “米哈依洛·伊凡诺维奇是想由他工作,让别人来担罪名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啦!”雷宾摸着胡子说。“暂时就这样干。”

    “妈妈!”巴威尔很是冷淡地喊了一声。“如果我们的伙伴中有一个人,就假定是安德烈吧,借着我的手去做了什么事情,而我却白白坐了监狱,那么妈妈你怎么想呢?”

    母亲打了一个冷战,疑疑惑惑地向儿子看了看,不同意地摇着头,说道:

    “难道可以这样出卖朋友吗?”

    “啊哈!”雷宾拖长了声音说。“我明白了你什么意思了,巴威尔!”

    他嘲了挤了挤眼,朝母亲说:

    “妈妈,这事是很微妙的。”

    他用教训的口气又对巴威尔说:

    “你的想法还很幼稚,兄弟!做秘密工作——诚实是没有用的。你想想:在谁身上查出了禁书,谁就被关进牢里去,而不是教员——这是一层。第二,教员教的虽然是检定的书籍,但是书中的实质,完全和禁书没有两样,只是字句不同,真理少些——这是二层。就是那些人,也和我们一样在希望着同样的事情,不过他们走的是小道,我走的是大路,——在官府看来,都是一样的罪,对不对?第三,我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,——俗语说得好,马下人不是马上人的朋友,假使受累的是老百姓,我就不会这样干的。他们呢,一个是僧侣的儿子,另一个是地主的女儿,他们为什么要使百姓们起来——我是不明白的。

    “绅士们的想法,我这个种田人是琢磨不透的!我自己做的,我当然了解,但是绅士们想干些什么,我可不知道。他们安安逸逸地当了千年的老爷,剥我们百姓的皮,现在突然地——醒来了,让百姓也擦亮眼睛!我是不喜欢听童话的,兄弟,而这种事情,跟童话差不多。不论哪位绅士,都和我离得很远。冬天,在田野里走路,前面隐隐约约好像有个什么动物,是狼,是狐狸,或许是狗——看不清楚!离得太远!”

    母亲注视着儿子。他的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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