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2-《春日失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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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双喜看着江易,仔细想了想:“那就再去找份开车的工作,小时候那么难都熬过来了,现在也不至于饿死吧。”

    江易拍了拍他肩膀,双喜问:“你今晚怎么了,竟问这种奇怪的问题?”

    “随便问问。”江易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,“双喜,从前都挺过来了,以后也得好好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他望向他:“别为了我,为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生在油灯街,长在油灯街,但这却是江易第一次站在高处俯视这里,因为江滟柳,他一直对这个地方充满厌恶,但抛开所有,认真地看着这片土地,却发现它并不是印象里的肮脏模样。

    上世纪的小楼虽破,却比城市里任何一栋高楼都有韵味,徐徐燃烧的煤油灯也漂亮过五光十色的霓虹,钢铁般的城市建筑在深夜犹如恐怖巨兽,深隐着数不清的未知危险,但脚下灯火通明的油灯街却像怪兽的眼眸,在黑暗之中闪着一点熟悉又温暖的光亮。

    双喜:“阿易,你今晚好奇怪啊。”

    江易喝完了所有的酒,仰躺在天台上望着天幕,他没再说话,穹顶之上,一片璀璨星光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双喜夜里喝了酒,迷迷糊糊在天台上睡着了,醒来时天已大亮,身上盖着江易的一件外套。楼下传来摩托车的声音,他趴在楼边朝下看,是江易在院里修摩托。那辆花花绿绿的机车江易已经许多年没骑过了,双喜不知道他要上哪去,下楼站在身边看他修车:“你去哪?”

    江易洗了手上楼,屋里的摆置几年如一日,似乎什么都不曾变,花瓶里最后一朵蔷薇已经打蔫了,他拿剪刀将它从枝头慢慢剪下。

    再下来时,他递来一封信和一个盒子:“这个放在你这,找时间交给赵云今。”

    双喜问:“这是什么啊?”

    信封是当年林清执临走前给孟静汶要她转交的,在诊所时孟静汶给了江易,他看了给自己的那封,剩下那封一直留存,没有拿给赵云今。盒子里装的则是许多年前一个夜晚,他□□出校时买的一条蔷薇颈饰,当时觉得很衬赵云今就买了下来,但当时没有送出去的机会和缘由,哪怕在一起后有了机会,他也一直没送。

    那是很怪的心理,仿佛留着它能时时提醒自己,在一些被时光打磨得失去踪迹的岁月里,他曾以一种祈盼渴求的姿态仰望过那女孩。

    双喜:“你自己不能给吗?我笨手笨脚的,弄丢了怎么办?再说要什么时候拿给她,你总得告诉我吧。”

    江易说:“你会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他骑上摩托,双喜问:“阿易,你去哪?”

    江易戴上头盔,淡淡地说:“去我该去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一路骑出城市,车子在郊区荒芜的路上飞驰,夏日的风吹过耳畔,呼吸里能闻到四周清透的山野味道。

    那天赵云今等他到深夜,他没在意,赵云今说她累了,他在意了,但比起在意更怕的是她的恨意,他以为只她不恨,他就可以短暂地脱离那自责的深狱获得片刻喘息,但他从来没想过,比起她的恨,她深陷险境更让他目眦欲裂。对于她和孩子,每向前一步,都有数不清的危险潜伏在两侧。

    赵云今明明已经那样示弱了,他却依旧固执,如果不是他那晚的坚持,那么一定不会发生后来的事。

    他反悔了。

    机车停在废弃的厂房前,江易摘下头盔,倚车抽了根烟。荒野的杂草长到齐腰,在柔风里摇摆穗子,目之所及之处是无人踏足的荒凉。江易将空了的烟盒随手丢在地上,弯腰拉开了棺厂破旧的卷帘门。

    他拨出一个号码,片刻后,对方接线:

    “你好,这里是西河市公安局,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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