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两百五十六章 夜巷起寒露-《割鹿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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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难道为了配合一些权贵的阴谋算计,就可以不顾沧浪剑宗的脸面,就可以不要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名声么?

    见所有人陷入沉默,白有思倒是也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语气太过凶厉了。

    他深吸了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,“事已至此,绝无半途而废的道理,冯师弟,你擅长剑守,你去和他多耗些时间。”

    然而他这些话出口之后,一时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。

    他呼吸骤顿,缓缓转过头去看着那名叫做冯宗闵的师弟。

    那身穿白色袍服的中年剑师在此时对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,然后轻声道,“我上去又能支持多久呢?”

    白有思并未因此而愤怒,只是充满嘲讽的冷笑起来,“当了一辈子的娼妓,就突然忘记了怎么腆着脸舔着个鸡儿讨好贵人要银子的事情,突然就变成一个贞洁妇女了?”

    说完这些,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寒冷,“今晚无论胜负,我们沧浪剑宗背后的贵人都会知道这艘画舫里发生了什么,你可以不去,你可以要名声不要命,但请你想想你在长安的父母,想想你的妻女。”

    冯宗闵垂下了头。

    他的确可以要名声不要命,但他不能不顾及家人的命。

    他垂着头朝着前方的江面走去。

    他没有飞掠,只是一步步的从江面上走过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大雁塔上一片清幽。

    寺院里没有挂花灯,唯有月光和星光淡淡的洒在玄庆法师的身上。

    塔里头突然又多了些桂花的幽香。

    玄庆法师没有回头,但他知道是谁进入了这大雁塔中。

    感业寺中那名面容和身材绝佳的女尼出现在了他身后的楼梯口,然后缓步走到了他的正前方。

    玄庆法师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之中响起,“你不该来这里。”

    女尼没有回头看他,而是看向曲江那边的灯火,看向那株几乎与大雁塔等高的通天树。

    她笑了笑,道:“我也不想来这里,但有人想要你今晚歇一歇,你平日里也见不到我,今晚就看看我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玄庆法师安静的坐着,并未回应。

    女尼又诚恳的说道,“我也是受李氏所托,前来看着你,李氏今晚上有不想让你看见的事情,你便不要强行看着了。他们也知道这样对你而言是种冒犯,让我来也有另外一层意思,那至少我今晚上在这里,有人想要来这里杀你,也杀不了。”

    数个呼吸之后,玄庆法师的声音平静的在她脑子里响起。

    “其实这并无多少用处,李氏或许以为只要王夜狐离开世间,很多秘密和往事就会随之离开,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始终存在,它只不过就像是存在于水道之中的淤泥,或许一场倾盆暴雨之后,反而会泛上来。”

    “有些事情,我看或是不看,也没什么两样。就如李氏觉得王夜狐对于李氏的江山而言是最大的威胁一样,或许这种威胁原本就不存在。只是他们连我都不敢相信,将来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你?”

    “我说你不该来这里,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,而是你就此牵扯上了这件的往事的因果。很多人会知道今夜你来了这里,很多人会因此发现你的存在,发现你的真正身份。”

    女尼听着这些声音,她的脸色微微一变,但旋即恢复正常。

    她自嘲的微微一笑,道:“来都来了,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王夜狐的轿子还停在那条黑暗的巷子里。

    巷子里开始充斥难闻的血腥味以及排泄物的味道。

    轿子的前后方已经躺着超过四十具尸身,尤其巷子后方还矗立着两具玄甲士的尸身。

    两具玄甲就像是巨大的金属神像一样闪耀着森冷的光泽,鲜血缓缓的从面甲的缝隙里流淌出来。

    这些人都是死在后方那一名轿夫的手中,其中绝大多数人到死都没有发现自己是怎么死的。

    前方那名轿夫夹住那片暗算的剑片之后,便一直没有出手,他只是警惕的看着前方。

    突然之间他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。

    那脚步声并不响亮,但声音却像是牵扯着人的心脉,等到那人走到巷子口的时候,前方这名轿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像是被一只手捏在手里,他胸口的血肉都感到了剧烈的疼痛,都开始微微抽搐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是哪里冒出来的?”

    出现在巷子口的是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,看不清面容,他的脸上有一团诡异的青色辉光在闪耀着,他突然顿住,脚步声消失的同时,他看着王夜狐前方这名轿夫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他脚步声停顿的刹那,这名轿夫的心脏瞬间被某种力量禁锢,硬生生停止跳动,与此同时,这名青衣人发出的声音,却是支离破碎一般,变成了无数有形的力量,就像是无数破碎的剑片一样朝着这名轿夫飞舞而至。

    这名轿夫一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脉处。

    他咳出了一口鲜血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他的左手朝着这名青衣男子点去,他的左手五指上都涌出了一道剑煞。

    五道剑煞五种颜色,粗细不一,但威力都异常惊人。

    哧的一声,这些剑煞宛如实质的飞剑一般,后发先至,同时打在这名青衣男子的身上。

    这名青衣男子瞬间四分五裂,但裂开的碎片之中,却并没有血肉,只是破碎的衣衫和竹片。

    “好厉害的剑煞。”

    巷子口再次响起脚步声,同样的声音,但此次出现的男子却是身穿黄衣,脸上闪耀着的光焰也变成了黄色。

    轿夫笑了笑,道:“这是什么戏法?”

    那名身穿黄衣的男子还未来得及出声,轿夫就已经接着笑道,“只是再怎么精妙的戏法,再怎么厉害的音震法门,在我面前也只能用一次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,巷子口的黄衣男子突然感应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巷子口的一株石榴树上,凝结出了一滴晶莹的水露。

    这滴水露悄然坠落却瞬间带出暴戾的嘶鸣声。

    它在空中急剧拉长,就像是变成了一道小剑。

    这小剑没有落向巷子口的这名黄衣男子,而是落在一侧的院墙上。

    噗的一声。

    院墙上涌出一蓬血雾。

    一块黑布坠落下来。

    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额头尽碎,沿着院墙缓缓滑落。

    巷子口的那名黄衣男子突然崩碎,破碎的衣衫和竹片如落叶飞舞。

      
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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